巫女周眠-

好想,好想(连载)


不见得是什么好日子。能顷刻吹走呼出冷气的寒风,溜进房间把墙壁没固定好的海报欺负得哗啦哗啦响。电暖器都懒得搬进屋,僵坐在冰块似的被褥里无所事事地理会楼下烦人的音乐。

格外俗气,可以把自己当学者犀利地评价。音乐愈是俗气,就愈亲民,愈是亲民,传播速度比起肆掠的流感就好像一个打了鸡血,另一个还蹲在起点系鞋带做热身运动。结果打鸡血的崴脚,哭爹喊娘地离开跑道,那个慢悠悠做准备的,凭着毅力走到终点,竟有不少人欢呼雀跃。实际上两个话题压根没有可比性。

因为这首流行歌没了,患了流感的人躺在病房,哆嗦着打开默认播放器,听下首流行歌。

起码天是大亮,敞亮得和女孩子珍藏的许愿瓶一个德行,正好看清浅蓝色的幕布,周边挂了几团冻僵的云。但这是离开房间才能见得的景象,所以透过窗帘只能瞥见外边寂寞的高墙,挡住所有阳光。
我真是生活在背阳的阁楼啊。不是童话故事里囚禁公主的高塔,是那种无权无势躲进阁楼过苦日子的不能再起眼的平民。但心灵鸡汤里说道,每个人都是生活的主角。

此时此刻主角甲收到了来自主角乙信息。那头温和的态度连着短信都是小心翼翼地拿捏措辞,于是楷体的文字呈现在刻意调低亮度的手机屏幕。

“我表姐今晚让我去摆摊。你,可以去吗?”

怎么不可以,凡事取决的是自我态度而非外界阻拦。楼下的音乐俗气得污染耳膜,我关紧窗户用调大手机音量播放轻音乐,这才猛然意识到,这栋楼上上下下,原来不止自己一个背阳。

故而我打算下楼接受阳光,做棵不负责的植物接受难得的光合作用。期待什么,现实就越是狠狠打脸,这是个连运动都放不开手脚的阴天。

街角的面包店向来受我青睐,比起旁边的“避风港”,文艺的男男女女端着奶茶在便签写下自以为是的誓言,我果然钟情干巴巴的面包。然而却忘了这两者也没有可比性,干巴巴的面包是生活方式,文艺地写下诗词是生活态度。原来他们早已把文艺从名词活成动词,且可以任意穿梭在小姿情调和惨谈的现实之间。

三块钱的面包,不算奢侈,但从二块五涨成三块着实让我隐隐感到不公。货币购买力下降虽说不是我该关心的事务,但多出的五毛明明可以买下一包小零食去结交小区的小孩。就算做不成孩子王,好歹也要有个德高望重的地位。

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叔叔阿姨指指点点之时不至于成为绝对的反面教材:“那家的姑娘,不念书了也不去养家糊口,你以后别学她那样。”如此絮絮叨叨,以为多了一句忠告就能大大减少将来孩子一事无成的概率。单纯天真的孩子总能回应句:“姐姐对我们可好啦,还要给我们送礼物。”

“哎呀,你这孩子不学好。将来还想挥霍父母的钱,啃老?没门,自己创业打拼去!”最后以这样毫无创意的台词收尾,拎了便宜的菜品牵起要成为人中龙凤的子女,从这个不学无术的人身边匆匆逃开。我蹲在沙地里,脚下是哪家孩子不要的小玩具,倒是时刻鲜活的“人生注定失败”的事例。

面包店难得多了位年纪在“大哥哥”和“男性”之间摇摆不定的男性,胡子拉碴的时候沧桑得好像从古代穿越过来,忍辱负重一心找到杀父仇人,当真苦大仇深;待梳洗干净了,换上整洁的衬衫,又成了众多少女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不过鉴于社会飞速发展的年代,喜爱大叔不惜糟蹋名誉上位的姑娘也不可计数。但我相信眼前这位大抵是没什么希望,一个字:穷。

可我不能武断地为他的人生下定义,就好像小区的一干叔叔阿姨不能轻易以我作为反面教材那般。我始终坚信平行世界总有个平步青云的结局,现在的每个行动正影响着自我奔赴那皆大欢喜的未来。即便我一事无成,但我也感激带给我生命的父母和不虚此行的精彩人生。这些话是很难从只注重眼前名利的成年人口中听到的。

手里拎着不满涨价的三块钱面包(即使味道不错),使我驻足的原因并非面包店,也不是我习惯称他为“叔”的男性生物——格外熟悉的身影被我敏锐地捕捉,黑发的女子掌中握着隔壁避风港的原味奶茶,腾出另一只手在乳白色的斜挎包里翻找什么。许久后她掏出一叠看起来就很多的零钞,绿色的好像巨型翡翠。

我注意到她购买的食物,纸袋里热气腾腾的咖喱面包,以及另一塑料袋里塞了满满的三明治、黑森林蛋糕以及布丁。于我而言面包的更多意义在于囤粮,毕竟一个月的生活费拮据,吃东西哪管过期不过期,我不会轻易拉肚子的体质占据了很大优势。为此我总能精确得到超市打折的消息,然后精打细算最大限度地省下薄薄的钞票。

我认识她。她正从店员手中接过多余的绿色零钞,一下子羞红脸蛋,躲在苏格兰格纹的围巾里相得益彰。个性使然,她非常容易尴尬,致使她反复的脸红、低头,再习以为常地道歉,周围人都会温柔对待这个小兔般可爱的女孩子。她的父母都有很不错的工作,上下学有专车接送,衣饰的价格是我绝不会触碰的禁地。况且她在学校也是个乖乖女,对于来临的疾风骤雨般的高考倒计时,她的种种表现颇为老师满意。

她笑起来有漂亮的梨涡,所以同级的女生唤她梨子,仿佛添上“子”能瞬间多出份端庄恬静。不过她本身就具有这样足以给人宁静的气质。

TBC

12月,就算不是恋爱的季节也是相拥取暖的时候吧。所以在公交车上看到如此恩爱的情侣,突然想到这样一个故事:生活条件很难说出口,但态度格外积极的女孩子,过得不错但人生观特别阴郁的女孩子,她们在高三最后一学期里发生的种种。不同的社会背景,不同的生活体验,所撞击出的,青春里最懵懂的感情。
断断续续地想要把故事写完,这是文字,也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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